作者｜徐明辉编辑｜六耳来源｜直通北交所

春寒料峭，疫情肆虐，在宁波臻至模具不大的厂房里，几名技术人员正在操纵一台五轴深孔钻，解决毫厘之间的难题。

这是一家生产精密模具的的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，也曾迎来中央领导的考察调研。

千余年前，科举考试，宁波状元郎频出；千余年后，三百六十行，宁波行行出“状元”。

臻至模具一年“刷”出2亿产值，汽车压铸模具行业市占率29%，居全国前三。

在宁波，像臻至模具这样的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有182家，接近浙江省总数的40%。

事实上，拿到“好成绩”的背后，宁波压力不小。

新中国尚未成立之时，以邵逸夫、包玉刚为代表的商业巨子闯荡上海滩，创业香江畔，开启了“宁波帮”的百年辉煌。

但在过去10年，宁波GDP被多个城市超越，时任宁波市委书记郑栅洁（现任安徽省委书记）自揭不足，“慢进也是退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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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人到商丘买人造钻石，欧洲人到北仑买压铸模具。

模具素有“工业之母”的称号。在汽车、家电、军工、医疗、航空航天等领域，超六成的零部件需要依靠模具加工成型。

有句话是这么说的，产品都是模具生出来的“蛋”。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不像已经把船运生意做到国外、在香港电影圈混得风生水起的老乡包玉刚、邵逸夫，不少宁波人选择留在老家，做起手工模具的小生意。

生意虽小，手艺却不简单。

培养一个模具人才需要3年时间，培养一个模具工程师需要6-7年时间。

1999年，刚满20岁的模具学徒张群峰在宁波创办臻至模具。加上一个老师傅和一个小工，三人敲敲打打，开始生产熨斗、路灯、缝纫机等民用模具。

张群峰进入汽车压铸模具细分赛道，得益于17年前的一次技术突破。

彼时，中国汽车工业尤其是小轿车迅速发展。一辆小轿车，九成零部件都要使用模具加工。但由于我国模具制造水平较低，很长一段时间，红旗等国产轿车的主要模具严重依赖进口。

2004年，张群峰突破汽车小零件精密化模具的技术难关，携臻至模具正式进入汽配模具领域。随后几年，臻至模具又研发出变速箱模具。2014年，张群峰顺利拿下上汽的变速箱模具项目，这才带领臻至模具打响名号。

由多到专，由粗到精，这是宁波多数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的共同经历。

从北仑区向西驱车半个小时，来到宁波下辖的鄞州区，这是宁波另一家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宁波韵升（600366.SH）所在地。

宁波韵升是稀土永磁材料的头部企业。不过，早期的宁波韵升是生产八音琴的，叫宁波韵声。

上世纪90年代中期，随着电子产品发展，下游的钕铁硼材料行业十分景气。看到机遇的宁波韵声宣布进军稀土永磁材料领域，并改名宁波韵升。此后，宁波韵升更是剥离了发家的八音琴业务，专注于钕铁硼永磁材料主业。

成为“小巨人”的时间要多久？臻至模具、宁波韵升给出的答案是20年。

被股民问及“在国内或国外分别处于什么地位”，宁波韵升的董秘玩起凡尔赛：不高不高，国内老二；年产值破亿，在汽车压铸模具领域居全国前三的臻至模具，更是连官网都懒得搭建。

在宁波，像宁波韵升这样的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上市企业有10家，市值集中在20-150亿元之间；像臻至模具这样的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有182家，接近浙江省总数的40%。

这其中，有解决气动元件“卡脖子”的亿日气动；有填补国内网格桥架空白的纬诚科技；有助力嫦娥五号探月的伏尔肯科技；也有帮助人类完成史上首次黑洞照片拍摄的菲仕电机......

它们坐在细分赛道的龙头宝座，于无声处听惊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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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波一向NB，从其拼音简称就能看出。

七千年前，因为水土富饶，原始人在这里繁衍生息，于是有了著名的河姆渡文化。两千多年前，越王勾践在这里卧薪尝胆，十年后一举攻破吴国。

科举制度下的状元郎，宁波出了11位，浙江省排第一，全国排第五。明末清初，宁波人黄宗羲主张“工商皆本”，成群结队的宁波士大夫，开始加入到经商的队伍中。

勇立潮头是对“浙江精神”的概括，“勇”字换成“甬”，放之宁波人身上也未尝不可。

宁波人方液仙兴办了我国第一家日用化工厂；老乡严信厚、叶澄衷等人创办了中国人的第一家银行；用最少的布料维持最大的体面，宁波裁缝发明了“假领头”；烟酒专柜里，茅台开瓶零卖，一杯才6块钱......

改革开放初期，宁波依靠港口优势，名号一度比杭州更响亮。那个时候的宁波人，更爱和杭州、上海对比一番。不过随着互联网时代来临，以阿里为代表的互联网企业在杭州迅速崛起，宁波与杭州的差距也逐渐拉大。

不仅如此，宁波还在被省外城市超越。

2018月2月，不少宁波人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，时任宁波市委书记的郑栅洁却开心不起来。在大年初八举办的“新春第一会”上，郑栅洁点名宁波“不进则退”。

他举例，2008年南京的GDP还落后宁波84亿元，到2017年已高出宁波1858亿元；2008年武汉落后宁波210亿元，2017年高出宁波3564亿元；长沙曾落后宁波1091亿元，2017年也高出宁波343亿元。

拿同样以制造业见长，车牌都为“B”的非省会城市青岛、无锡来看，近年来，三城“贴身肉搏”，GDP排名交替领跑。

青岛率先于2016年进入“GDP万亿俱乐部”，无锡、宁波紧随其后，分别于2017年、2018年加入。今年前三季度，宁波、青岛、无锡的GDP分别为10332.9亿元、10310.36亿元、10029.02亿元，三市均是三季度内GDP首次破万亿。

尽管宁波仍在领先，但“老大”的位子并不稳固。

从增速来看，“老二”青岛后劲十足，这几年跑出了三城最高增速。今年上半年，青岛还落后宁波近100亿元，到前三季度已追至仅相差22亿元。

人不可有傲气，但不可无傲骨。“现在有的同志总喜欢跟过去比，认为宁波发展‘比以前好多了’。还有一些同志说，现在计划单列市的优势在弱化、省会城市的优势在强化，没有必要跟杭州去比较。

郑栅洁在会上批评，“这种连比都不愿比的思想是很要命的。”

曾经辉煌过的宁波自然也是心有猛虎。

从“十四五”规划可以看出，青岛着眼建设“世界工业互联网之都”，无锡把重点放在了物联网和海洋工程装备两个领域。这几年，宁波一直在发力高端制造业，打造“制造业单项冠军之城”是它定下的KPI。

而风口上的“专精特新”，便成了宁波最关键的着力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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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“专精特新”是在2012年提出的，但2021年无疑才是其大发展的时代元年。

从今年9月初成立北京证券交易所，到10月中旬习近平总书记强调“加快培育一批‘专精特新’企业和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”，一系列关于扶持、培育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政策喷涌而出。

各地城市看在眼里，纷纷扩充起自家的“专精特新”后备军。对于手握182家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的宁波来说，已然拿到一手好牌。

2012年，中国制造业增加值达到2. 08万亿美元，占全球制造业的20%，与美国旗鼓相当。然而，在核心技术和关键元器件上却被“卡脖子”，多数产业仍处于价值链的中低端。

也是那一年，国务院发布《关于进一步支持小型微型企业健康发展的意见》，首次提出“鼓励小型微型企业走‘专精特新’和与大企业协作配套发展的道路，加快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”。

在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的路上，《中国制造2025》是不可忽视的纲领，它是中国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的第一个十年行动纲领，由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两会上提出，同年5月，国务院正式发布。

示范城市僧多肉少。巧了，宁波正好抢到一个，它还是全国首个“中国制造2025”试点示范城市。

彼时，时任宁波市政府代市长的唐一军表示，宁波将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和制造业融合创新为主线，推动宁波制造业率先向高端、智能、绿色、服务转型升级。

制造强国的目标稳步推进，2018年末，工信部开展了首批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培育工作。

几个月后，宁波市委市政府也确定了具体方案，即“246”万千亿级产业集群培育工程。

按照目标，到2025年，宁波力争培育形成绿色石化、汽车2个世界级万亿级产业集群，高端装备、新材料、电子信息、软件与新兴服务4个五千亿级产业集群，关键基础件（元器件）、智能家电、时尚纺织服装、生物医药、文体用品、节能环保6个千亿级产业集群。

从宁波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的企业分布来看，也主要集中于以上领域。

第一批国家级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名单，宁波有5家企业上榜，占比2.02%；第二批“小巨人”名单，宁波有50家企业上榜，占比7.62%；第三批“小巨人”名单，宁波有127家企业上榜，占比4.33%。

这些“小巨人”企业在各自领域的市占率均排在全省前三位。其中，一多半企业还参与过行业标准的制定或修改。

去年，宁波吹响了建设制造业单项冠军之城的“冲锋号”。根据计划，宁波市将以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为基础，全力打造制造业单项冠军之城，力争2025年底，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达1000家。

从目前来看，宁波国家级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总数182家，距离1000家小目标仍有不小的距离。

“不怕差距，就怕没有赶超和竞争的精神。”郑栅洁在大会上提醒。

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柴隆曾把宁波人的性格特点概括为两个字：黏性。

他说，所谓“黏性”就是善于团结、善于互助、善于凝聚。宁波人的团结精神就像汤团一样，抱团之后才会产生浓浓的黏性。

百余年前，宁波人闯荡上海滩，创业香江畔，开启了“宁波帮”的百年辉煌；百余年后，面对激烈的城市竞争，这座城市亟需新一代“甬”立潮头的宁波帮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