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:蒂姆·库克即将在苹果CEO的位置上坐满五周年,在这样值得书写历史的时刻,美国多家媒体对他进行了专访。而在最近接受《华盛顿邮报》专访时,库克鲜少地透露心声,他说CEO这个位置非常的孤独。而在这期间,他经历过无数的质疑,最终他走到了现在,期间他还...
蒂姆·库克即将在苹果CEO的位置上坐满五周年,在这样值得书写历史的时刻,美国多家媒体对他进行了专访。而在最近接受《华盛顿邮报》专访时,库克鲜少地透露心声,他说CEO这个位置非常的孤独。而在这期间,他经历过无数的质疑,最终他走到了现在,期间他还对外公布了自己同性恋的身份,他最近跟FBI的斗争让他在硅谷乃至全世界赢得了赞誉。而谈到对未来技术的看法时,他透露苹果看好人工智能和增强现实技术,并表示苹果正在做一些幕后的工作……
带着对库克上任5周年的祝福,我们看看他说了些什么。原文载于《华盛顿邮报》,原标题为:Tim Cook, the interview: Running Apple ‘is sort of a lonely job’。本文由网易科技翻译。
7月末的某天,在库克所在4楼办公室光滑的白色咖啡桌上,在挂着美国前总统罗伯特·肯尼迪(Robert F. Kennedy)、民权领袖马丁·路德·金(Martin Luther King)以及棒球明星杰基·罗宾森(Jackie Robinson)海报的那面墙之下,一部玫瑰金颜色的iPhone 6s静静地躺在盒子中。
当天早上,库克曾在苹果总部举行的员工大会上手捧着这部手机。它是苹果北京专卖店的员工交付给顾客的手机,具有重要意义,标志着苹果出售了10亿部iPhone。这是个值得庆祝的里程碑,当有记者问及苹果是否会停止计数时,库克笑了。对于科技巨头的首席执行官来说,这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时刻。
数周后的8月24日,也就是库克接掌苹果5周年的日子。2011年8月24日,即苹果联合创始人乔布斯去世前6周,他将首席执行官的职位交给了库克。在乔布斯接受救治期间,库克就开始代替他处理公司事务,库克说:“从很多方面来看,现在都有种令人觉得模糊的感觉。在某种程度上,仿佛就发生在昨天。”
乔布斯带领苹果推出的iPhone,已经成为库克任期苹果急速增长的最大驱动力。它帮助苹果股价飙升,收入占了苹果去年总收入的2/3。在过去4个季度中,苹果销售额达到1410亿美元,比思科、迪斯尼以及耐克的年度销售额总和还多。但是iPhone销量最近开始下降。在上个季度,iPhone销量同比下降了23%,在营收总额中所占比也降至14.6%。这是苹果13年连续增长以来第2个季度销售额连续下滑。
在苹果披露这些结果后,库克接受了《华盛顿邮报》专访,探讨了自己作为苹果CEO前五年的所作所为。库克分别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受了面对面采访、并在黄石国家公园和大提顿国家公园接受了电话采访,库克描述了为何“工作透明度”令人震惊,他如何学会应对审查、关键时刻他向谁征求建议等。比如,在决定向股东返还现金时,库克征询了沃伦·巴菲特(Warren Buffett)的意见。在公开自己同性恋倾向时,他征求了安德森·库珀(Anderson Cooper)的建议。
库克还坦率地提及自己领导苹果过程中犯下的错误,比如他首次雇人管理苹果零售店导致一团糟。他还为苹果的纳税政策辩护,甚至谈到了继任计划以及培养内部候选人的重要性。在谈及隐私、苹果和iPhone长期未来方面,库克显得意气风发。他称苹果在智能手机行业的“巨大存在”是一种特权,而非代表着问题。在谈及对乔布斯的回忆时,库克显得相当平静。他说:“我认为现在听起来可能有点儿怪异,但我相信他会回来。”
库克现年55岁,以轻微的阿拉巴马州口音讲话时字斟句酌,有时候会长时间停顿。他最喜欢用的短语是“很多事情都是深刻的”,苹果的使命就是其“北极星”,他不喜欢其他CEO使用的套话。尽管他迅速崛起掌管了苹果,但总是保持谦逊,他称自己的工作就像孤军独战。他说:“我并非寻求任何人的同情,CEO不需要同情。”
这反映出库克给苹果留下的印象:更系统化、更透明、更多团队倾向、更谦卑。他比大多数CEO更关注社会问题,曾就同性恋权益受限的立法问题书写专栏,今年年初下定决心反对FBI解锁旧金山枪手iPhone的要求。
作为CEO,他在带领公司成长、保持高额利润、进一步向中国等市场扩张(在中国零售店从5年前的4家增至41家)等方面,获得高度评价。库克还带领苹果进军企业市场、增加苹果产品种类,带领苹果进行业务转型等,苹果不再纯粹以来出售硬件设备赚钱,服务业务也在急速发展,包括iTunes、iCloud以及移动支付服务等,这些业务单独剥离都可能成长为财富100强企业的规模。苹果依然是世界上市值最高的企业,同时也是最赚钱的公司。
然而,随着苹果旗舰产品销量下降,在中国市场发展受阻,批评家和许多投资者开始质疑库克领导下的苹果创新能力。在其任期内推出的全新产品Apple Watch,依然未曾大卖。iPhone也面临智能手机市场饱和、中国本土低价智能手机激烈竞争和消费者升级窗口延长等挑战。谣传苹果还在研发新的大项目(苹果汽车),但其距离成功可能还有数年。
有些分析师认为,这种不耐烦是短视行为,像服务业务、增强现实以及苹果汽车等项目都具有长期潜力,最终将改变人们对库克任期的看法。美国投行Piper Jaffray分析师吉恩·蒙斯特(Gene Munster)说:“投资者们非常挑剔,他们正对长期的大项目失去耐心。我认为,库克的智慧和遗产将在未来5年中显现出来。”
在以下对话中,库克也展望了苹果未来5年的愿景,暗示开发增强现实技术,但拒绝评论苹果汽车项目,他称苹果认为人们都喜欢惊喜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在你成为苹果公司CEO的当天,你曾向所有员工发送备忘录称:“我希望你们保持信心,苹果永远不会改变。”可是5年后,苹果已经发生了改变。在你看来,苹果哪些品质不可改变?
库克:我要说苹果的DNA永远不会变,就像北极星的位置那样。对于我们来说,苹果的使命就是制造令人疯狂的伟大产品,它们需要以某种方式改变世界,同时丰富人们的生活。因此,我们烙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。有些东西可能已经改变,但那有助于将所有人联系起来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苹果发生了哪些改变?
库克: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苹果公司的工作人员更多。自从2010年以来, 苹果营收已经增长了3倍,我们的iPhone种类更多。我认为那是非常关键的决定。我们正进入智能手表领域,同时促使我们迈入健康领域。我们始终在寻找前进的方向,许多核心技术已经准备就绪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苹果公司的文化也在进化吗?
库克:我们已经加强了我们的社会责任。我们的言行变得更加透明,当然不包括产品。在产品研发和制造方面,我们一如既往地保持隐秘,尽管这样做越来越不容易。真正的考验在于:你是否在创造有助于其他人的产品或服务?以环保为例,我们已经从事环保工作数十年,但此前从未谈论过,我们也从未设定不切实际的目标。我们利用与研发产品同样的哲学,那就是当完成时才会揭示真相。但我们会退后一步进行重新评估,并说:“如果等到你们去做,我们可能无法帮助其他人。”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说自己不想成为传统CEO,这是什么意思?
库克:我认为传统CEO与消费者的关系过于疏远,许多消费企业的CEO甚至从未与消费者真正交流过。我还认为传统CEO通常认为自己的工作就是负责利润和亏损、营收报表、盈利与开支、资产负债表等。这些当然很重要,但我不认为它们就是CEO的全部职责。CEO对公司员工、社区乃至所在国家、组装产品的人、开发人员、公司的整个生态系统都该担负起重大责任。对此,我可能有非传统观点,并因此受到许多人批评。但是如果你关心股东的长期回报,所有这些事情都非常关键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的桌子上放着第10亿部iPhone。自从2011年以来,有一件事已经发生改变。那就是当时iPhone销售额占苹果公司营收总额的44%,现在已经接近2/3。当苹果如此依赖iPhone,而智能手机行业却在冷却时,苹果如何才能保持前进动力?
库克:实际上这是一种特权,而非问题。你可以想象下:你知道哪种消费电子产品能够像iPhone这样达到长期人机配比率?我认为,没有任何产品可与之相提并论。
当前市场上,PC全球年销量约为2.75亿台,并在逐年下降。智能手机市场全球年销量为14亿部。随着时间推移,我认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将拥有智能手机。这可能需要时间,目前还并非所有人都有iPhone。但是从消费电子产品的角度来看,将拥有无比庞大的市场。
你可以想象下:每个家庭都有电视,有些富裕家庭甚至有多台电视。可是如果你从全球范围看,并非每个家庭都有电视机,它不属于一对一产品。你再看看今天制造只能手机的核心技术,看看将在未来智能手机领域占据主导地位的技术,比如人工智能。人工智能将令这种产品变得对你更重要,它甚至比今天的智能助理更好。因此,如果今天你觉得没有智能手机就无法出门,那么将来你更不可缺少了它。它的性能水平还会飙升,从中短期来看,还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代它。
我知道,许多人都担心我们的季度表现。他们称:“天哪,智能手机行业的增长率仅为1%。但全球经济当前不够景气,如果从长远来看,智能手机行业是当前世界上最好的市场。”我在印度看到巨大的潜在机遇,那里依然有很多人没有智能手机,他们使用翻盖手机或功能手机。有许多人正放弃安卓手机转用苹果手机,对于我们来说这很重要,因为安卓所占市场份额依然远超我们。而我们的目标也从来不是制造最多的手机,而是制造最好的手机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对于那些询问苹果改变世界的“下一件大事”的人来说,坐拥2315亿美元现金的苹果,除了智能手机没有其他计划吗?
库克:技术行业每天都会出现新的亮点,回首过去,许多人都会发现不可思议的事情,每个人都在问我们“为何你们没有去做?”这就像PDA,就像呼啦圈,技术领域充满了跌宕起伏。我并非说苹果不去做其他事情,我认为iPhone在几个季度、几年内依然是不可思议的神奇产品。因此我不希望人们这样想: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!
有些分析师曾给出上述预测,对此我并不在意。因为坦率地说,他们是在看2001年、2005年、2007年时的苹果,还停留着“iPhone这种蠢笨的手机谁会想要?”的状态。随后,他们称苹果在2010年、2011年达到巅峰。当时我们有600亿美元营收,他们认为不会再有增长。可是去年,我们的营收达到2300亿美元。的确,今年有所下降,但每一年都并非一帆风顺。我以前听说过这些说法,我不同意他们,因为它们属于传统思维,即因为你已经足够庞大,不可能变得更加庞大!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需要如何做才能确保苹果依然属于长期增长的公司?
库克:在今天的产品中,我们有iCloud、App Store、Apple Pay等服务业务,它们的销售额在过去12个月增加了40亿美元,达到230亿美元。明年,我们认为它们将达到财富100强企业的规模。
此外,我们还有iPad。在上个季度,我们看到半数购买iPad Pro的人正在工作中使用它们。我们在企业领域拥有巨大的机遇。去年,我们在这个领域的全球营收达到250亿美元。我们正与关键合作伙伴展开更好地协作,因为这很重要。如果你决定使用我们的产品或其他人的产品,它们可完美兼容。有鉴于此,我们正与思科合作,因为它们有非常棒的网络基础设施。我们在与IBM合作,它们开发了大量应用。我们正与SAP合作,因为他们在处理方面拥有特长。
当然,我们还有市场。我们在中国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绩。印度也在快速增长,但我们在那里的基地太小。在印度最大的挑战就是蜂窝网络基础设施,他们有两大运营商正竭力投资建设4G网络。你可以想象今天没有4G网络的日子吗?你无法在3G网络上享受视频。这将是游戏规则的改变者。在印度,住户没有固定电话,为此这是个移动社会,与中国很像。
因此在谈及市场问题时,我们的企业用户潜力巨大。从地理上看,印度将是重要市场,但其他市场同样不会被放弃。此外,我们可能不会故意谈及产品,但你可以想象。回首过去,你认为苹果为何如此伟大?苹果是唯一能将硬件、软件、服务整合到用户体验中,并让用户感到惊喜的公司。你也可以将其应用到今天还未开发的市场中,而且这不限于智能手机、平板电脑、台式电脑或智能手表领域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投资者的不耐让你觉得沮丧吗?
库克:我们欢迎所有投资者,无论是长期还是短期投资者。但我们需要澄清,我们通常基于长期目标做出决定。我认为对于那些关注长期目标的投资者来说,如果你清楚过去5年我们所做的,你会发现我们的股东回报超过100%,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数字。我认为在此期间大多数持有苹果股票的人感到非常高兴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已经成为美国商界的偶像之一,对此你有何感受?
库克:对于我来说,乔布斯是不可替代的。对任何人来说,乔布斯都是某个物种的始祖,我从未将自己视为同样的角色。我认为,如果我尝试去做某事,这件事可能充满危险。当我接任苹果CEO时,实际上我认为乔布斯将依然留任很长时间。因为他是董事会主席,恢复健康期间,他只会少做些事。为此,我是带着这种想法成为苹果CEO的,直至6周后他去世,直至如今。时间过得真快啊!乔布斯去世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糟糕的日子。我只能相信自己,我知道现在听起来觉得有些怪异,但我相信他会回来,因为他总能“起死回生”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在领导苹果过程中,你认为自己曾犯过错吗?
库克:我总是提醒自己,用户非常钟爱苹果。最初,我获得用户大量电子邮件,并非全是投诉。这些电子邮件有积极的,有消极的。许多人给我写电子邮件,谈及对FaceTime的感受。比如,因为有了这种工具,在父母将死之时,他们可“陪在左右”,倾听父母的最后遗言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与艾伦·格林斯潘(Alan Greenspan,美联储前主席)或珍妮特·耶伦(Janet Yellen,现任美联储主席)可能有很多话要说。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字斟句酌,你是如何练就的?
库克:你在受到赞扬的同时也受到批评,而且这两个极端对立越来越严重。自从2011年8月份以来,我的脸皮变得越来越厚。这并非是糟糕的事情,也并非说我变得冷漠和漠不关心。而是我认为,不要依赖今天的成就划分某人的功过,不要将所有事情都与个人联系起来,这可能更好些。老实说,这让我感到十分震惊。我曾想成为众不同的CEO,那会产生不同,但我还没有做到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与其他规模类似的大公司CEO相比,你在社会问题方面的评论似乎更为大胆。你认为公司有责任参与解决民权和气候变化等问题吗?
库克:我想每个人都必须做出自己的决定。或许有值得信服的理由促使某些人保持沉默。但对于我们来说,我们的使命就是通过的产品授予人们更大权力,进而让世界变得更美好。但是如果你保持沉默,可能与我的观点不符,毕竟你无法确保自己的碳足迹是否在破坏环境。对于怀疑推动人权向前发展的人也是如此。我认为,每一代人都有责任扩大人类权利的意义。我认为,作为苹果现任CEO,应该参与这类问题的全国性讨论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当你决定公开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时,你想到了什么?
库克:我想到了孩子。我收到了许多知道我是同性恋的孩子们的信,因为他们已经在网上读到有关信息。他们都是处于悲痛欲绝状态的孩子,有些人甚至被家人抛弃。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,但他们却无法去做。他们感觉受到孤立,陷入绝望沮丧中。我只是觉得,我应该做点儿什么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认为自己公开同性恋身份能有哪些帮助?
库克:我认为这可以最低限度地表明,即使作为同性恋,你依然可以做得相当棒。同性恋并非你取得成就的限制,坦白地说也的确如此。如果能够帮助哪怕1个人,我认为都是值得的。
在此之前,我策划了很长时间。从任何角度来看,当时都不是公开我同性恋身份的最佳时刻。我花费了1年时间准备,包括我要说什么、如何去说、在哪里说,我要如何去做等。我想让它成为个人宣言,这就是我。有许多工作要做,我访问了许多人。我曾与安德森·库珀(Anderson Cooper)讨论过很多次,因为我觉得他在处理自己的同性恋声明方面非常恰当。我还从许多深入思考同性恋问题的知名人物那里得到鼓舞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在美国的公司中,很少有在规模、广度以及范畴方面与苹果相提并论的。地缘政治、国际安全、消费品零售、全球供应链、娱乐行业等,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。你向谁征求意见?
库克:无论是谁,只要能够帮助我,我就愿意咨询。当我决定应该向股东返还现金时,我认为可以请教沃伦·巴菲特(Warren Buffett)。我认为他是个自然人,为此我尝试咨询每个人。这并非意味着我总是按照他们的建议行事,但我认为作为CEO,不仅要倾听观点,还要征求意见。因为不这样做,你可能很快成为“孤家寡人”,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回声室中。
在美国参议院常设委员会2013年调查苹果纳税情况之前,我从未到国会做过证。为此,我打电话给投行高盛首席执行官劳埃德·布兰克费恩(Lloyd Blankfein),因为他有相关经验。我认识布兰克费恩,认为他会对我坦诚以待。我还打电话给克林顿总统(President Clinton),他很了解美国政策。尽管我没有通过政治关系见过他,但我通过基金会见过他。我还拜访了乔布斯的妻子劳伦(Laurene),因为她了解我,同时对苹果也有着深刻理解。
此外,我也从苹果内部获得许多建议。但我认为,有些事情对公司来说也十分新鲜,需要征求公司外部的人的建议,即使你最后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在对抗FBI的过程中,你获得了哪些经验?
库克:我们知道这将非常困难,并面临着诸多挑战。但我们花费很多时间探索“何为正确的事”?在这个决定过程中,软件工程部高级副总裁克雷格·费德里吉(Craig Federighi)等人发挥了重要作用。这是个深刻的技术问题,你首先必须明白它能去做什么。
显然,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什么是对的。我们能研发解锁手机的工具吗?几天后,我们认为自己可以。接下来的问题攸关道德,我们应该开发这样的工具吗?我们认为,这决于我们是否能够控制它。其他人也参与到这个过程,包括资深安全专家等。在这些讨论中,我们显然无法做出最终决定。
我们觉得,如果这种工具发生危险,将度公共安全造成难以置信的灾难。我们知道,外部定位不会危及公共安全。这将是安全PK隐私,安全应该获胜。但我们进行了深入讨论,权衡利弊后发现,这可能导致数以百万计的人陷入危险中。我们认为,这足以促使我们做出正确的决定,尽管艰难,但绝对有必要。此后,重点变成了我们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决策,因为这并不容易。你只听说锁定手机-恐怖分子-人们死亡之间的联系,并质疑为何苹果不解锁手机?
《华盛顿邮报》:与FBI的对抗改变了你的立场吗?
库克:消费者应该期望,他们不应该需要计算机学博士学位才能保护自己。为此我认为,他们需要依赖我们,需要我们代表他们去做些事情。随着责任的到来,义务也应运而生。在这种情况下,人们的质疑令我们感到十分不舒服,这也不是我们希望的。我们感到如此失望,我认为所有人都迷失了。世界上有200多个国家,但却没有任何国家要求这样做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说过,隐私成为苹果价值观的一部分。对于你来说,隐私意味着什么?你向来是个注重隐私的人,你是在“红州”长大的同性恋,这些早期经历影响到你如何领导苹果以及你有关隐私的公共立场吗?
库克:毫无疑问,童年和成长经历会影响你的观点。但从隐私角度看,我不认为二者之间存在必然联系,而是有更广泛的因素在发挥作用。在我看来,隐私属于公民自由,我们的“国父”很久之前就认为其属于美国公民必不可少的权利。在某种程度上,如果你愿意,你拥有言论自由、出版自由。另一件事是这些数据被储存在不同的地方,我担心人们并非真正理解自己的数据正被如何利用。
在2009年时,你可以说:“我们相信,可对数以千计的项目说不。”可是现在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那样做,因为这可能让我们丧失许多竞争优势。我们需要确保自己拥有先进的项目,而且还不止1个。因为苹果的神奇之处在于有做事的神奇创意,我们也有资源去做。但你只能做少数有深度的事情,因此你必须学会说不,并深入讨论做什么样的项目,因此许多“大事件”被迫要被抛弃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每个人都想提前知道未来,汽车、电视机等。你曾提及人工智能和增强现实,你如何确保这样庞大的组织实现伟大创意?
库克:伟大的人才能提出伟大创意,我们更相信小团队协作,而非单一的巨大团队。产品团队最有代表性,来自硬件和软件服务领域的人需要携手合作。我们没有独立部门,我们不做商学院或其他大公司去做的事情,即通常将公司分成更小的部门。他们给与每个部门自负损益的自由,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营销、通讯以及运营机构。
我们总是不断挑战自己。但我们总是回归初衷,即消费者希望获得怎样的无缝用户体验。他们想要开始工作,想要使用iPhone和Mac无缝转换。这意味着,公司高层必须精诚合作。假设你是拥有许多部门的公司CEO,或是某家持股公司CEO,消费者想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?你不能有薄弱环节,你不能有无法相处的人。人们必须互相尊重,作为整个团队去工作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当你回首时,你从曾经的失误中吸取过哪些教训?
库克:苹果地图是个错误,而今天我们已经拥有值得骄傲的地图产品。但我们必须承认,它依然不是最好的产品,我们应该鼓起勇气选择其他方式对其进行改进。这很重要,也是一个企业吸取教训的唯一方式。大公司犯下的典型错误就是不承认错误,反会变本加厉错下去。他们有很强的自尊,促使他们无法承认错误。可是我认为,越早承认错误越好。如果你坦诚相待,你会收获人们怀疑你带来的积极效应。可是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,我认为你会失去员工和消费者的双重信任。
除此之外,我最初招募英国零售商Dixons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·布劳伊特(John Browett)担任零售主管也是个错误,显然结果一团糟。我不是在说他的坏话,他只是不适应苹果的文化,而我很难用合适的语言来描述。我们都曾与他对过话,我作出了最终决定,这是个错误。但我很快就意识到,并做出改变。我很自豪自己所做的,许多公司可能会说:“哦,他上任才没多久。”但是当你看到零售店超过5万名员工,许多人都因你的错误而受到影响时,那就是个错误。
担任苹果CEO是一份孤独的工作,之所以这样说,并非是我在寻求同情。你必须承认,任何人都有盲点,我们也是如此。随着盲点的变化,你不仅希望自己周围都是明智之士,还需要能够推动你向前的人,能够让你最大发挥潜力和能力的人。无论你擅长做什么,这些人都能够放大这种能力。而其他人则能够弥补你的不足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在读什么书?
库克:我现在正读两本书,一本是拉里·泰伊(Larry Tye)刚刚出版的《博比·肯尼迪:自由偶像的诞生》,另一本是老书《甘地自传:我体验真理的故事》。之所以对后者感兴趣,是因为我们最近前往印度时,刚刚参观了甘地博物馆。实际上,我更喜欢非小说类作品,特别是阅读有关人的作品,比如他们如何生存、如何斗争、他们的动机、信奉的哲学等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当乔布斯将苹果控制权交给你时,他说苹果从未有过CEO平稳有序的过渡,而他希望能在你们之间实现。那么你如何做才能确保你的继任者能够平稳接班?
库克:每次董事会结束时,我都会与董事们讨论继任者的问题,因为我随时可能因为错误的决定下台。我们已经就此形成了良好的机制,我的作用就是确保董事会能够从内部挑出多位候选人。我非常严肃地对待这件事,看看我们周围的这些人,苹果真的拥有许多优秀人才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已经带领苹果进行了许多并购,包括斥资30亿美元购买Beats。以当前的规模,你认为苹果还需要大规模收购以刺激增长吗?
库克:我们需要吗?当然不。但我们总是在寻找那些拥有真正人才和绝好知识产权的公司。当我们发现它们时,我们就会收购它们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过去4年中,我们以每年15到20家的速度进行并购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认为会有更多此类规模的并购吗?
库克:我认为我们将继续并购其他公司。如果你问我,我们是否会并购Beats这样规模的公司?的确,但可能是在云计算领域。从管理层和财务角度来看,我们有能力并购这样的公司。但只有对苹果具有战略意义的公司,我们才会那样做。我们不会为了增加收入而并购大公司,对于苹果来说,人才和知识产权更为重要。我们将对并购的技术进行优化,以Beats为例,我们已经产生收入,但这绝非收购它的初衷,我们希望通过它开发自己的流媒体技术。我们正在寻找这类能够提供帮助的人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如何看待内容正成为服务行业的一部分?
库克:我们正为Beats创作收音机节目,也在创作一些原生视频内容。我们从为泰勒·斯威夫特(Taylor Swift)创作视频音乐会开始。我们拥有大量应用,可以进行炫酷展示。我们也有针对Apple Music的计划。随着时间推移,我们将扩大业务范畴。我们视未来电视为应用。如果有这方面的催化剂,我们对创作内容更感兴趣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在上个财季,苹果在大中华区的销售额下滑了33%,像华为等中国本土智能手机品牌正制造优质手机。让我们谈谈中国市场,你担心来自中国的竞争和监管压力吗?
库克:我们基于长期目标做投资决策,我们每隔90天就会发布财报,因为这就是规矩,但这与我们如何运营公司无关。因此,从长期来看,我认为中国依然是庞大的市场,无论是在需求、营收潜力方面,还是在人才资源方面。我们在中国有150万名开发人员,这令人难以置信。尽管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放缓,但与1年前同期相比,我们的销售额依然增长了112%。为此,我对中国市场的前景非常乐观。如果你以2年为标准回顾过去,你会发现我们季度增长率超过50%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在你首次前往国会山作证前,你曾向许多人征求意见。那次听证会主要聚焦于苹果公司缴纳的企业税。现在,苹果正等待欧盟裁决,判定苹果是否欠下数十亿美元税款。此外,企业税改革也是大选年的重要问题。特朗普或希拉里阵营给过你或苹果公司任何暗示,将在何时进行企业税改革吗?
库克:我认为企业税改革符合整个美国的利益,无论哪个政党入主白宫。因为美国当前企业税法规定,像我们这样的跨国公司可以保留在海外赚取的收入,但是要将这些收入送回美国本土,就会触发纳税义务。我总是认为,每分钱的纳税都应该立即执行,而不应延迟。因为这样做,可以让现金自由流动。如果进行此类改革,将促使流入美国的投资更多。美国是世界上唯一坚持这套纳税制度的大国,它对美国没有好处,对经济没好处,对就业没好处,对投资没好处。
无论如何,我认为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应该就此达成广泛协议。尽管不同阵营的人对如何修订企业税法的观点不同,但所有人都认为当前税法不合理。为此,我对2017年进行税法改革十分乐观。美国需要更多基础设施投资,如果企业税法改革,公路、桥梁以及机场等基础设施投资将会大量增加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当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·史蒂格利茨(Joseph Stiglitz)在彭博社上宣称苹果在爱尔兰的利润报告存在“欺诈”时,你如何回应?
库克:我没听说过,但如果有人那样说,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让我解释下我们的国际税收规则。史蒂格利茨所说的那笔钱可能需要按照美国税法纳税。当前企业税法规定,我们可以将这笔钱留在爱尔兰或带回美国本土。如果选择带回美国本土,我们需要支付35%的联邦税,在经过美国各州的加权平衡,税率最终可能达到40%。我们已经说过,如果支付40%税率,我们绝不会将所得海外收益带回美国,直到执行更公平税率,但是现在还没有相关讨论。这样做合不合法?合法,因为当前法律就是如此规定。这与爱不爱国无关,并非说你缴税越多就越爱国。所以,我们认为,对于我们来说,我们宁愿将这些收益留在海外。但像许多其他公司那样,苹果正等着将这笔钱送回本土。
与此同时,回头看看我们做过什么也很重要。第一,我们在美国的有效税率超过30%,苹果是美国最大的纳税人。所以说,我们并非在逃税,我们支付了该缴纳的税,我们根本没有像某些人那样在钻法律漏洞。我们唯一享受的课税扣除优惠就是研发课税扣除,这是所有美国公司都享受的待遇。第二,我们之所以拥有大量海外收益,是因为我们的业务有2/3位于美国本土之外。我们没有寻找避税天堂,我们在世界各地出售产品。我们想要将收入送回美国,我们始终保持坦承和直率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愿意将这些收益保留在海外多久?
库克:坦诚地说,我认为立法机关和政府机构将会同意修改税法,毕竟这符合国家利益和经济利益。为此,我认为不该由我做出决定。但我乐观地估计,明年就可能进行税法改革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觉得欧盟在找茬吗?
库克:你知道,他们也未作出最终裁决。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裁决,但我希望能接受公正的听证会,否则我们将会上诉。对于所有人来说,了解欧盟对苹果的指控很重要,那就是认为爱尔兰给了我们特殊待遇。爱尔兰予以否认,我们的协议适合所有人,并非独独针对苹果,那是他们的法律规定的。关于此案最有争议的地方不是苹果是否应该多纳税,而是谁需要纳税。为此,在企业如何分配收益方面,各国之间出现“拔河大战”。美国税法规定,公司创造的价值应该在其所在的地方纳税。据此而论,因为我们的产品大部分是在美国研发的,为此应该在美国纳税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让我们展望下苹果未来。已经在财报会议上发表声明,宣称人工智能将获得更多关注。但是苹果能在人工智能方面赶超谷歌、亚马逊以及Facebook吗?
库克:让我解读下你的问题,你似乎认为我们落后于其他公司?我们需要对此澄清:我们2011年就推出了智能助理Siri,此后其不断进化。我认为,大多数人都希望有智能助理随时为自己服务,无论是在办公室、家中海狮足球场。当你在厨房做饭时,你不必为思考待办事项费神。Siri的功能越来越令人难以置信,它越来越以自然的方式对话,而无需依赖预设程序。Siri的预测能力大幅增强,我们已经在使用人工智能帮助人们做事。6月份,苹果宣布向第三方开放Siri,第三方开发人员现在已经可以使用Siri。最简单的例子就是,你可以利用语音控制任何打车应用订车。第三方开发人员也正在为其开发大量应用,Siri将变得无所不在。
除此之外,Siri还能做很多事情。比如你在书写电子邮件时,Siri的预测能力可预测你即将写出的下个词汇或句子。我已经使用了Siri一段时间,没用过它的人应该尝试下。它能识别照片中的面容,并将其投入相应的相册中,我们称这种产品为Memories。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,真的可以触动人的心弦。
简单的事情,比如开车前往机场?我还没试过,但当我那样做的时候,我总会忘记泊车的地方。现在,Siri将会记住它。对于人们来说,这将创造很大不同。在保护隐私的同时,我们将可以做更多事情。我们无需将所有信息上传到云端,并保存在那里,我们可以在设备本身上保存,以便人们可控制自己的数据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当你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时,你担心自己的隐私吗?
库克:不会,我认为天才们可以想出奇妙的方式使用人工智能技术,而不会侵犯隐私。名为“微分隐私”的新技术本质上可通过大数据预测用户行为和需求,无需精确监控个人,以免侵犯隐私。现在,我们正研发许多技术。比如你想要购买曲目,我们可能已经知道你想买什么样的曲目,因为你曾从我们这里购买。我们利用机器学习等技术,向你推荐你可能喜欢的歌曲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技术呢?
库克:我认为增强现实技术非常有趣,也是核心技术。为此,我们正在研发许多相关产品,但要保密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此前曾提及保密变得越来越难。有很多有关苹果汽车项目的报道,包括你们从哪里挖人负责领导它。这个项目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关注,就像个公开秘密。对此你有什么说法?
库克:我不能回答我们还未宣布的项目的相关问题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但它的确已经引发人们的持续关注,毕竟分享任何细节都是诱人的。
库克:我们总是认为人们喜欢惊喜,而我们的生活中缺少足够多的惊喜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有时候,我们觉得硅谷公司似乎正在融合,每个人都在融入更大的组合。除了无人驾驶汽车、人工智能,谷歌据说也在制造智能手机。在科技行业,公司似乎正常是为所有人提供所有产品。苹果公司长期信奉的简约主义哲学也在向前推进吗?
库克:对于苹果来说,简约主义哲学一如既往地重要。只是随着规模变得更大,与10年前或5年前相比,苹果能够做的事情更多。但是我们依然非常专注于产品。你可以将我们制造的所有产品放在桌子上,它们可凸显我们的专注性。我认为这是好事,无论是是谁,拥有了这些东西,你都可以实现高质量、高水平的成功。因此,我们不是为了要改变它,它依然是我们的模式和思维方式的中心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苹果在研发方面的支出相当惊人。曾有分析师指出,苹果的研发开支超过14大汽车制造商的总和。苹果当前最令人感到兴奋的技术是什么?
库克:这是个我不想回答的问题,因为它可能泄漏有关我们当前正在开发的许多秘密。但是我们之所以增加研发开支,是因为我们非常看重未来投资。到了合适的时机,这些产品或服务都将展露在你们面前。但是总有些将取代当前产品的东西依然是看不到的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:你对任期的最后思考是什么?
库克:我正从事世界上最好的工作,并在不断反思每天乃至过去数年的工作,我将企业成功归因于三大要素,分别是人、战略以及执行。每天,我都在它们之间穿梭。我总是认为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。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人,无论其他两大要素多么给力,你可能都无法实现最终目标。